妈妈你真棒,当母爱成为插曲,谁来救救我们的电影?

阿浩 1 0

"妈妈你真棒"——这句简单的话语背后,承载着多少复杂的情感?当它成为一部电影的标题时,又折射出怎样的文化镜像?在当代电影工业的喧嚣中,关于母亲的叙事常常沦为剧情的插曲,成为推动主角成长的背景音,而非真正的主角,我们习惯在银幕上看到母亲牺牲、母亲隐忍、母亲默默支持,却鲜少看到母亲作为独立个体的生命史诗,这种集体无意识的叙事模式,正在悄然扭曲我们对母亲、对女性、甚至对人性的理解。

回望电影史,母亲形象经历了从神圣化到边缘化的诡异转变,早期银幕上的母亲往往是完美无瑕的圣母形象,如《乱世佳人》中温柔坚强的艾伦;而当代电影中的母亲则更多以功能性角色出现,成为主角冒险路上的绊脚石或加油站。《妈妈你真棒》这样的标题本身,就暗示了一种评价体系——母亲的价值需要通过孩子的认可来确立,这种叙事逻辑背后,是根深蒂固的"母职惩罚"文化,它将母亲的身份与个人价值捆绑,却拒绝给予这个角色真正的叙事主体性。

妈妈你真棒,当母爱成为插曲,谁来救救我们的电影?

在主流商业片中,母亲角色的塑造存在明显的类型化困境,她们要么是《三块广告牌》中愤怒的复仇者,要么是《你好,李焕英》中自我牺牲的奉献者,要么是《瞬息全宇宙》中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——唯独很少是平凡的、复杂的、充满矛盾的真实女性,更值得注意的是,当电影需要戏剧冲突时,"坏妈妈"形象便应运而生,《黑天鹅》中的控制狂母亲、《遗传厄运》中的邪教母亲,都将母亲妖魔化为恐惧的来源,这种两极化的表征,实际上剥夺了母亲角色的丰富人性。

电影工业对母亲叙事的冷漠,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整个社会对母职劳动的漠视,据统计,在近十年奥斯卡最佳影片中,以母亲为主角的故事不足15%,当电影人抱怨"快来救救我"行业困境时,是否想过正是这种单一叙事导致了观众的审美疲劳?韩国电影《母亲》之所以震撼人心,正是因为它打破了母亲必须"棒"的道德枷锁,呈现了一个为保护犯罪儿子而不择手段的复杂女性,这种叙事勇气,恰恰是华语电影所欠缺的。

母亲叙事危机本质上是女性叙事危机的缩影,当我们只允许母亲以"棒"或"不棒"的二元形象存在时,实际上是在剥夺女性角色的叙事光谱,法国电影《钢琴课》中的母亲可以为了爱情放弃孩子,日本电影《小偷家族》中的"母亲"可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——这些突破性的叙事告诉我们:母亲首先是人,然后才是母亲,而人性的光辉,恰恰存在于那些不被定义的灰色地带。

改变或许可以从《妈妈你真棒》这样的作品开始——不是通过强化传统母职神话,而是勇敢展现母亲身份的困境与挣扎,当电影能够平等地对待母亲角色如对待其他角色一样,允许她们怯懦、自私、失败、重生,我们才能真正看到"母亲"这两个字背后的生命重量,这不是对母爱的亵渎,而是对母爱更深刻的致敬——因为它承认了母亲作为人的完整性。

救救我们的电影,或许要从救救银幕上的母亲开始,当下一次我们想说"妈妈你真棒"时,不妨先问问:除了"棒",母亲还能是什么?当电影创作者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时,华语电影才能真正迎来叙事的解放,毕竟,一个不能容纳母亲完整人性的电影世界,又如何能承载更广阔的人类图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