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柳州这座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里,曾涌现过无数文化名人,但莫青这个名字却鲜为人知,这位生活在清末民初的文人,用他的一生默默守护着岭南文化的火种,却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被遗忘,当我们重新翻开那些泛黄的手稿,一位坚守文化根脉的孤独行者形象逐渐清晰起来。
莫青生于1873年的柳州一个书香门第,自幼饱读诗书,尤其对岭南地方文化有着浓厚兴趣,在科举制度废除、西学东渐的浪潮中,他做出了与同时代知识分子截然不同的选择——不是奔赴大城市追求新学,而是扎根乡土,开始系统收集整理柳州及周边地区的民间故事、歌谣、谚语,在那个动荡的年代,这份坚守显得尤为珍贵,莫青常常深入少数民族村寨,与歌师、巫师促膝长谈,记录下大量濒临失传的口头传统,他曾在日记中写道:"文化之根在民间,若无人拾掇,将如秋叶飘零。"
莫青对柳州山歌的抢救性保护是他最重要的文化贡献之一,他走遍柳江两岸的村村寨寨,收录了三千余首传统山歌,并按照内容分为劳动歌、情歌、仪式歌等十二大类,特别珍贵的是,他不仅记录歌词,还详细标注了演唱方式、场合和伴奏乐器,这些资料后来成为研究广西民歌不可替代的一手文献,更难得的是,莫青并非简单记录,而是深入研究山歌的格律特点,他在《岭南歌谣考》中提出的"三句体"理论,至今仍是学界研究南方民歌的重要参考。
在方言保护方面,莫青同样功不可没,他敏锐意识到柳州话正受到官话的强烈冲击,于是耗时十年编撰《柳州音韵汇考》,不仅记录语音系统,还收集了大量特色词汇和语法现象,尤为难得的是,他创造性地用反切法标注发音,使今天的语言学家能够还原百年前的柳州话面貌,这部著作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被重新发现,立即引起语言学界的轰动。
莫青的文化视野并不狭隘,在保护本土文化的同时,他也积极吸收外来文化的精华,他精通英文,翻译了不少西方民俗学著作,并尝试用比较方法研究中外民间文学的异同,这种开放包容的态度,使他的文化保护工作避免了封闭保守的倾向,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:"守旧不可泥古,创新不可忘本。"
这位文化守护者的一生却充满悲剧色彩,由于坚持"不合时宜"的文化事业,莫青耗尽家财,晚年生活困顿,更令人痛心的是,他毕生收集的许多资料在战乱中散佚,部分手稿被当作废纸卖掉,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,当地学者在旧书摊偶然发现他的残稿,才开始重新认识这位文化先驱的价值。
当柳州山歌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,当柳州方言引起学界广泛关注,我们更应该记住莫青这个名字,他代表着中国近代一批默默守护地方文化的知识分子,他们的工作可能不轰轰烈烈,但正是这些努力,让中华文化的多样性得以保存,在全球化浪潮冲击地域文化的当下,莫青的故事提醒我们:文化传承需要甘于寂寞的坚守者,需要尊重每一种文化形态的价值。
走在柳江边上,似乎还能听到莫青当年采集山歌时的脚步声,这位被遗忘的文化守护者,最终用他的执着赢得了历史的尊重,他的生命轨迹告诉我们:真正的文化传承不在于喧嚣的口号,而在于日复一日的坚守与付出。